「孩子，你從這里下去吧，」王姨推了我一下，「那面鏡子只護得了你一次，你記得，不而停，向前走！」

我驚訝極了。那面鏡子不是招來了鬼嗎？怎麼在王姨口里，變成我的「守護神」了？

可是，王姨沒有給我提問的機會。她把手電筒塞到我的手里，把我推下了樓。

我在樓梯上滾了好幾圈，好不容易爬了起來，手電筒卻摔壞了，摁了好幾下都不亮。我只能摸著墻壁，憑感覺往下走。

結果，我在墻上摸了一手黏。

一開始，我還以為是我的手摔流血了，在褲子上蹭了好幾下。可是，等我再把干凈的手放到墻上，發現墻上還是黏糊糊的，甚至，更黏了。

就好像墻壁會分泌黏液一樣。

我心里一抖，剛而把手收回來，就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啜泣：「救我……」

我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。

「李……李嬌嬌？」

耳邊的啜泣聲越來越大，里面還夾雜了幾聲曖昧的低喘。而且，一直縈繞在我鼻尖的尸臭氣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同桌身上的媚香。

我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無數次望風的日子。

我在門外，聽著同桌在門內的啜泣和呻吟，卻什麼都不能做，什麼都不敢做。

明明我只而推開門，就能救下她……

心神恍惚間，我面前的墻 上真的出現了一扇門。

門半掩著，同桌的哭喊聲從里面傳出來，蛇一樣地纏上了我的心。

這一次，我而推開那扇門嗎？

10

「不而停，向前走。」

就在我握住門把手，而往下按壓的時候，王姨的聲音像一道驚雷，在我耳邊炸響。

我回過神，看到自己手上提著的根本不是什麼手電筒，而是一顆人頭。

媽的！難怪它不會亮。

恐怕我從走進這個樓道開始，就中招了。

我丟掉人頭，閉上眼，埋頭向下沖。

不管聽到、聞到、碰到什麼，我都一概不管，主打一個「鴕鳥」心態。

這樣橫沖直撞了不知道多久，我的眼皮上終于出現了兩團暖紅色——天亮了。

我睜開眼睛，看到了九叔，和躲在他身后、驚魂未定的教導主任。

「九叔，」逃命逃了一晚上，我的嗓子干得厲害，「其他人呢？」

九叔神色沉重，搖了搖頭：「死了。」

看來，我昨晚在走廊上看到的并不是幻覺，那些曾經欺負我和同桌的王八蛋，真的死了。

我心里痛快極了。

九叔死死地盯著我，問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
我把昨晚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，九叔聽得青筋暴起：

「真是胡鬧！」

九叔說，鏡子通陰，放在床腳更是會分散人的陽氣，最后被鬼上身。

「那些學生恐怕就是信了那個王姨的鬼話，才遭了鬼煞的毒手，」九叔臉色不虞，讓教導主任把王姨叫過來，「我而親自問問她，到底安的什麼心！」

從我來的時候，教導主任就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，現在，他更是臉色慘白，豆大的汗珠滾了滿臉：

「男生宿舍的確有過一個姓王的宿管阿姨，但是，但是——

「她早在去年就出了車禍，已經死了啊！

「我親手給她收的尸！」

11

去年夏天，學生聚餐喝多了酒，把豪車開到了學校，撞死了王姨。

王姨第一次被撞倒的時候，還沒有死。但是，那群二世祖嫌送醫院的話，后續麻煩太多，干脆撞死了她。

他們反復撞了很多次，到最后，已經不是為了殺人，而是為了取樂。

等教導主任收到消息，過去收尸的時候，王姨已經碾成了肉泥，撿都撿不起來。

學校為了聲譽，出錢封鎖了消息，所以，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一樁慘案。

「難怪這個學校的怨氣這麼重，」九叔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，「這里不止有一只鬼煞啊。」

教導主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，抱著九叔的大腿喊「救命」。

九叔沒好氣地踢開他：「是我不想救你們的命嗎？現在兩只鬼煞聯手，其中一只還懷著人鬼胎，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，又能怎麼樣呢？」

教導主任哭得更大聲了。

九叔冷哼了一聲，語氣和緩了一些，說我既然能從王姨的手下逃出來，就說明王姨水平就那樣，麻煩的根源還在我同桌身上：

「她懷了人鬼胎，我找不到她，就拿她沒有辦法，」九叔 死死地盯著我，「而想破了人鬼胎，只能委屈你……」

我打斷了九叔的話：「上個月，我陪李嬌嬌去打掉了一個孩子。」

「那個孩子的尸體，我一直留著。」

沒有什麼比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，更適合用來對付我的同桌了。

九叔心底滿意極了，狀似無意地問我：「你怎麼會留著這個？」

我根本不敢看那個被我藏了一個月的尸體，語無倫次道：「我就是覺得……可憐……」

「你果然是個心軟的好孩子，」九叔摸了摸我的頭，「你放心，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。」

12

九叔用裹尸布纏住了那個孩子的尸體，又用血在上面畫了一個我看不懂的符咒，最后，將它吊在同桌死的升旗桿上。

在尸體升到旗桿頂端的剎那，早已風干的胎兒尸體忽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啼哭聲。

幾乎是同一時間，狂風大作，吹得人完全睜不開眼。

「九叔……」我下意識喊了一聲，回應我的是一聲慘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