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我們的品牌都已成立，旗下連鎖店鋪也分別入駐一線城市多家高檔商場，每個月的財務報表極其可觀。

還有就是，那只包是我喝大了買的，我常常看見它就覺得肉疼，想出手又難以割舍其美貌。剛好趁這次機會兌成現金。

我媽高興得跟唐左左附身似的，咧個嘴嘎嘎直樂，臉色都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。

我心覺好笑，想想還是特別補充了一句：「我不跟你說，是怕你守不住這些錢。」

她連聲點頭：「我曉得，我曉得的。」

我放慢了步調。

四年前那兩桶汽油一潑，我媽關上門就開始哭。她說成哥你看看，咱們小鴿子長大了，都能撐住這個家了。

那晚她卸下滿身責任，在我懷中哭成一個小孩兒，我撥弄她發頂的時候翻出幾根白發，才驚覺原來她早已不再年輕。

我暗自下定了決心：她可以因為我成為媽媽，也可以因為我變成一個小女孩。

此后人間風雨再大，我亦能扛。

10.

次日大清早五點鐘，表哥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來敲我家門。

我聽到動靜走出臥室一看：絕了！

他大舅他二舅他老婆的舅，七大姑八大姨乃至襁褓里的爺爺，一個不落。

真就差把入土的也全刨出來了。

被左右包夾的我媽哪兒見過這種大陣仗，看見我，登時跟看見主心骨一樣。

我清清喉嚨：「咋的，來我家搞團建啊？」

舅媽手提一箱特能輸，笑嘻嘻撥開人群：「誒呀，咱小鴿現在可是有出息。」

她邊說邊把東西往我手里塞，我頭一低：喲，還有個紅包。

我順手揣進口袋，把飲料給她推回去：「謝謝舅媽，這洋牌子我沒見過，婉拒了哈。

」

舅媽親親熱熱地拉我坐下，開始給我指人。

「這都是咱自家親戚，這是你二奶，這是你六舅。

「那個是你大表姑她弟媳干娘的嬸兒，你喊五奶奶；還有你專門趕來的三姨……」

「打住。」我晃晃腦袋，感覺 CPU 都快給她干燒了，「你有話直說。」

表哥跟王麗姿抱起兒子擠進來，夫妻倆眉開眼笑的，就屬趙明陽垮起個批臉。

表哥感嘆道：「小鴿啊，一晃你都長這麼大了。

「還記得小時候過年，咱兄妹倆天天湊一塊兒放炮，還拿壓歲錢去小賣鋪買辣條……」

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煽情所感染：「可不是，你專往別人車底下扔鞭炮，我勸你你不聽，被人逮住你就說是我扔的。

「我五十塊的壓歲錢被你給換成十張五毛的，你還管這個叫魔術。得虧那時候我年紀小，不然你都活不到現在。」

「……」表哥滿臉黑線，索性更換戰術。

「那我就直說了。

「且不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上學，手里哪兒來那麼多錢；單單你掙了錢不說給家里，先買一個屁用沒有的破包，你是怎麼想的？

「我跟你嫂子辛辛苦苦打拼到現在，掙的每一分錢都是干干凈凈。

「唐鴿啊，真不是哥說你，咱們做人要清清白白，不能干丟人事啊！」

我緩緩搓動手指，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。

王麗姿頻頻咂嘴：「你哥話糙理不糙，咱倆都認識這麼多年了，我作為你嫂子，也是真心不想讓你走上歧路。

「你那錢來路不明的，傳出去多不好聽啊！」

我面帶微笑，對她懷里悶悶不樂的趙明陽勾勾小指：「過來。」

他小臉立白，接連搖頭，像是記起昨晚被大比兜支配的恐懼。

我也不惱，只感慨道：「看見你，就想起我小時候。那時我跟你媽玩蹺蹺板。」

趙明陽好奇地睜大眼睛，我笑容逐漸加深：「我翹你媽。」

11.

王麗姿笑容凝固，徹底不干了。

她把兒子往旁邊一放：「唐鴿！你有什麼好拽的，我們好心教育你做人的道理，你就這麼回報我們？

「大家看看，她在外面吃喝玩樂，花著來路不明的錢，現在還要算計咱們這一大家子，這還是人嗎？」

親戚們深以為然，頻頻點頭。

「對對，這孩子怎麼這麼自私呢？」

「我閨女要是能掙三百萬，那我兒子媳婦跟婚房就都有著落了！」

「就是，太不懂事了，花那麼多錢買個不能吃不能用的。」

「還大學生呢，這不傻逼嗎？」

舅舅捶胸頓足：「她現在還逼卓為賠錢！我們哪兒知道那東西這麼貴啊，這不坑人嗎？

「陽陽這孩子就是調皮了點，本性又不壞，大人怎麼能跟孩子計較呢？」

「是啊，這是要把老趙家逼上絕路啊！」

滿屋親戚眾說紛紜，最終那位吊梢眼的三姨雙手一抬：「大家靜一靜！」

她牽起我媽的手，情真意切地喊聲妹子：

「孩子不懂事，你這當媽的怎麼也犯糊涂？

「大伯把你生下來，管你吃喝，把你養這麼大，世上哪兒有為難自己親爹的說法？」

她正色道：「這樣，那三百萬我們就當不知道怎麼來的，你們干脆也騎驢下坡，別跟大伯計較了。

「咱一家子和和美美不好嗎？干嘛非要提錢，多傷感情！」

我媽下意識張大嘴巴，一句「瘋了吧你」脫口而出。

我跟著笑了。

特邀嘉賓就是不一樣。

「兩句話就能讓屋里佛光普照，知道的是我家，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大雷音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