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荊棘之上》第2章

誰叫我腦子笨,我總是要比別人花費更多的努力,才能達到同樣的成績。

有在同校的表姐看到了正在買包子當晚飯的我,以為是我爸媽還沒來得及接我去家宴,于是熱心地讓她爸媽順帶捎我過去。

于是我就拎著兩個包子,迷迷糊糊被帶到了酒店,一進門,看到爸媽在人群之中驕傲地介紹妹妹。

看到我,爸媽不自覺拉下了臉,我在他們的目光下,拎著廉價塑料袋里的冷包子,忽然感到無所適從。

后來我才知道,他們特意不告訴我過去,怕別人知道他們還有個又丑又笨的女兒,感到丟臉。

他們忘了,在腦子燒壞之前,我一直是全校第一名。

高中時,我牙齒越來越齙,親戚見了總勸他們帶我去看看牙科,被三勸四催,他們終于騰出時間帶我去看了一趟。

牙醫說是骨性的嘴凸,天生的,基因使然,需要做正頜手術,越早越好。考慮到我剛升高三,學業繁忙,爸媽說讓我大學了自己攢錢去做手術。

同時吸取教訓,給妹妹早早就矯正了牙齒,近視就戴了角膜塑形,做了雙眼皮,臉上出現一個斑、一個痣都及時帶她去做激光去掉。

后面認識她的人,人人都誤以為她是個天然小美女,羨慕她連個痘印都沒有。

現在我 18,妹妹 16;我高三,她高一。

我丑陋,沉默,愚笨,不招人待見;妹妹漂亮,嘴甜,聰明,被所有人寵愛。

我好像一個試錯品,在我身上走過的彎路,都彌補在了妹妹身上。

3

我有父有母,又快滿 18 周歲了,當然去不成孤兒院,最后還是奶奶心疼我,說:「你們都不要檀月,我老婆子要,以后可別后悔管老婆子要人。

奶奶不懂什麼法律流程,她只懂自己的孫女自己疼,當場把我拉走,沒管后面一群人的面色,后續怎麼著,我也不知道了。

我小時候是奶奶帶的,住在奶奶的老房子里,雖然條件簡陋,卻無端感到安心自在。

一晃半個月,臨近高考,我寄宿在學校,兩三個星期才回家一次,這天下起了大雨,我撐著傘走向公交站臺,被人擋住了去路。

我媽看到我氣急敗壞:「蘇檀月,下雨了你妹妹就在對面學校,她沒帶傘,你這個當姐姐的不知道給她送傘啊?」

我爸開著車停在校門口,我媽坐在副駕座位上,顯然兩個人都沒帶傘,車又開不進去,只能等著蘇軟軟自己走過來,可是蘇軟軟也沒帶傘。

她要我把自己的傘給蘇軟軟送過去。

我沒問他們為什麼還一起接孩子,低頭委婉拒絕:「可我只有一把傘。」

傘給蘇軟軟了,我怎麼辦,我又沒有人開車接送。

我媽更生氣了,下了車當著周圍老師同學的面用力扇我后腦勺,我狼狽地踉蹌一下。她厲聲質問我:

「不就是一把傘嗎?你是姐姐你更大,讓給妹妹怎麼了?你妹妹淋雨凍感冒了你就開心得意了是吧?」

四面八方的人看過來,碾碎著我的自尊心。

我低著頭默然許久,依然是輕聲拒絕:「可我淋了雨,也是會感冒的。」

她覺得自己被忤逆,家長的威嚴被挑釁,氣憤地又打了我一下,伸手搶過我的傘,嘟嘟囔囔:「真的養了個白眼狼。」

她撐著傘想去接我妹妹。

我掀起眼簾注視著她,忽然把傘搶了回來,扔到地上踩得稀爛,冷著眼把傘面拆了下來,蓋住書包。

就這麼,淋著雨一步一步往前走,任她在后面大聲謾罵也不回頭。

冰冷的暴雨打在臉上,不一會兒渾身就濕透了,我走到公交站臺,四周的人都奇怪地看著我,上了車,別人都離我遠遠的,生怕沾到水。

一個和蘇軟軟差不多大的女孩遞給我一包紙巾:「小姐姐,擦一下雨水吧,這樣容易感冒。」

好像開啟了某種閥門,周圍的人紛紛關心我,還有人塞了個暖寶寶在我手里。

我面上無波無瀾地冷漠,忽地就忍不住了,幾滴眼淚酸澀地擠出來,我借著擦雨水的動作小心掩飾住。

柔聲挨個感謝:「謝謝。」

真是諷刺啊,親生的父母竟連陌生人都不如。

4

第二天,蘇軟軟帶著爸媽來對面學校找我,竟然是專門來道歉的。

我媽神色強硬,「檀月,媽媽昨天太心急了,你別往心里去。」

道歉也像命令一樣。

蘇軟軟拉住我的手撒嬌:「姐姐,媽媽也道過歉了,你快回家住吧?」

熱情得有些反常,不知是什麼用意。

「什麼?家不是散了嗎?」我問。

他們三個人這才反應過來,現在才想起來跟我解釋。那天兩個人鬧離婚,鬧到最后蘇軟軟哭了,她一哭兩個人就開始心疼,考慮到她現在上高中的年紀,父母離異可能會影響她學習,于是離婚的事又擱置了。

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,沒有我在更好,沒有一個人想起來告訴我一聲。

也沒有人會因為我高三了,考慮到離婚對我的影響。

我看著這一家三口,神色冷漠,「對不起,我已經往心里去了。」

我繞開他們走人。

身后我爸在咆哮:「蘇檀月,你真的是給臉不要臉!沒有你更好,看著就倒胃口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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