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等鄭好去陪完那個老頭子,估計也就惹怒了裴家那個。
「等她被逐出家門,再送去天上人間好好讓你玩兒玩兒。
「怎麼處理,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。」
那聲音高高在上。
柳涵笑著應了。
她可是我相伴十年的閨蜜。
我倏然想起那天她偽善的笑,突然心臟開始狂烈地收縮。
推開門的瞬間,腳便一軟。
門口端著白粥的保姆阿姨扶住我嘆氣:
「小姐,你這次真的過了。」
我咬著唇,示意她放進房間。
直到她的腳步聲遠了,我才下意識抬腳往裴弗淵的房前去。
站在樓梯口,我的眼眶倏地一酸,他的門依舊照常微微敞開一個口——
這是我來了以后才改了習慣。
裴弗淵把我從死人堆里挖出來那天是個暴雨天,我才幾歲,從到裴家開始便怕黑怕雷雨。
陌生的環境更是讓我恐懼。
但大概是因為他救我出來的緣故,我獨獨不怕他。
為了我能在最怕的時候找到他,他向來緊關著的門為我開了個小口。
一開就是十年。
我屏住呼吸,正想敲門,卻聽見屋內傳出一聲聲輕微的「小好」。
透過門縫向內,傳說中克制守禮,冷漠淡泊的太子爺正面色潮紅,拿著那件已經被他撕碎了的露背短裙,另一只手隱在桌下,上下動作。
他看向我,眼中情欲未褪,喉結上下滾動。
「小好。」
聲音喑啞滾燙,霎時間灼燒在我心尖。
原來,他竟然喜歡我嗎。
可當時也是他,那樣決然地拒絕了我。
10
我怔愣在原地。
一半的白燈,另一半昏黃。
裴弗淵的面容在靜止中忽明忽暗,他清瘦的臉更顯出幾分瀟灑。
手上動作停了。
他絲毫沒有覺得尷尬的意思,像是把我抓回來后,他便再也不用掩藏。
眉梢狂傲,不再是從前內斂的模樣。
他抬手,我瞬間掉進他的懷抱。
出乎意料的是裴弗淵的裝束妥帖,沒有半點令人尷尬的不適。
一只手抬起,輕捻過我的耳垂:
「耳釘丟了嗎。」
我下意識去探,指尖碰到他還未縮回的手指。
裴弗淵整個掌心覆在我臉上,熱意幾乎要將我吞沒。
那只手寬厚溫暖,像那年他拉我出泥潭時一樣,穩重又安全。
我呆滯抬頭,聽見他一笑:
「猜我把它放在了哪里。」
裴弗淵慵懶扯開領帶,脖頸上一條黑玉掛墜,襯得他皮膚更為白亮。
「它挨著我心臟最近。」
見我愣愣盯著看,他抬手一收。
不夾雜任何情欲的吻細細落下,我聽得到他熾熱的呼吸。
神經愈發繃緊,那根弦隨著他驟然冷下來的語氣倏然崩塌:
「小好,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它的嗎。」
墻壁映著燈光,倒映出他筆直挺拔的影。
吻停住,他按住我的肩膀。
聲音幾乎咬牙切齒:
「我在他的底褲上拽下來的,它被我扔進海里,又被我撈回來。」
裴弗淵冷笑:
「我的小好說海是最干凈的地方,能洗凈一切污垢。」
他咬著牙,抬手開了燈。
白熾燈倏然落在他臉上,勾勒出朦朧的光圈。
「那你的心呢,能洗掉那個臟東西待過的痕跡嗎。」
我不想再聽,急促喘息著向外。
裴弗淵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我聽見他問我:
「你難道覺得在他床上看到你,我很開心嗎。」
11
裴弗淵的眉骨青筋猙獰,真像是氣急了的模樣。
我驀然想起今天他為我沖進許茂才房里時暴怒的神色。
說起來,我確實好多年沒見過他情緒這樣外泄的時候了。
裴弗淵生得是好模樣,雋秀挺拔,早就不是文縐縐商人比得上的清貴。
前些年他初在家里奪權時,對外也是出了名的黑手,圈里人誰不懼他幾分。
往后大權在握,他反倒洗了鉛華,變得和善溫雅起來。
傳聞這位裴家太子爺向來淡泊守禮,克制又隱忍。
我以前也這樣覺得。
可自從我的成人禮后,我便覺得他眉梢眼角的笑都帶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。
他把我帶回裴家后待我極好。
裴家正經的主子就只有我和裴弗淵,他父母早亡,家里沒有別的長輩。
況且一向不近女色,他的身邊也從來沒有鶯鶯燕燕出現過。
所以很多人把和裴弗淵打好關系的突破口放在我身上。
現在想來,好像我和蘇明朗就是那時候相識。
……
腦中平白浮現起回憶,就是我成人禮那天的事。
那是我和裴弗淵關系脫軌的起點。
裴家太子爺的妹妹辦成人禮,當然京兆大小的勢力都齊聚一堂了。
而儀式結束后,我被一向印象很好的蘇明朗叫住。
素來的「高嶺之花」半跪在我腳邊,溫柔得像溢出水來,一句一字地跟我告白。
離去的賓客都看到,漫天的無人機和煙花勾勒出我的卡通形象來。
正想開口說什麼,我便見隱在暗處的裴弗淵大步走出來,語氣冷淡,帶著壓迫感:
「跟我回去。」
我心里帶著怒氣和酸澀,想起白天時我撞見他低頭和一陌生女人同桌共飲,平白覺得委屈。
許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,原本打算直接拒絕這樣幼稚的告白,見裴弗淵這般模樣,我便賭氣似的低頭,在蘇明朗耳側低聲說了句「下次再說」